循此苦旅，以达繁星。
OOC注意，三无，瞎写，慎入。
05
羽还真是明白的。从自己离世后，风天逸就再也没有出去，除了自己在梦里交代的心愿外，他成日就困在家里。风天逸请了一个长假，然后日日困在家里。表面上看，他仍能有说有笑，和平常无异，仿佛已经走出羽还真离世的阴影。
可自从羽还真夜里听到他呼唤自己，或是吃饭时的泣不成声，又或是忽如其来的安静。羽还真尽收眼底，种种迹象表明风天逸一点儿也不好，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难过。
这天夜里，风天逸早早入睡，只为了早一点梦到羽还真。羽还真想起了那天白庭君所说的聚一聚，他想是时候了，是时候让他们聚一聚，没准风天逸未来的伴侣，就是在那夜认识的。他这么想着，一时间觉得自己像个媒人，心酸又好笑。
于是他说出的第三个心愿，就是找到白庭君，然后一同去酒吧。早起的风天逸处于懵逼状态，他还没想过羽还真的十个心愿里，藏有这一个。他如常把心愿记下，等晚些时候，他打电话把白庭君约了出来。
白庭君接到他电话时还是愣着的，他不敢相信风天逸居然叫自己去酒吧。在他的记忆里，风天逸还处于悲戚状态，这时去打扰他或开导他，都是不可取的。没想到自己不找那人，那人却来找自己。他一口应下，定好时间地点，就等着去了。
等夜幕降临后，风天逸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，慢悠悠换上。他扣上第二个扣子时，忽然低着头问道：“你会不会还没有走？”
坐在床沿上的羽还真一愣，以为风天逸看到了自己。他就像是有了心脏，也跟着紧缩起来。而风天逸只是自嘲一笑，继续扣着扣子，声音低沉：“我总是想太多了，这世上哪有鬼魂，都是骗孩子的。”
羽还真点头表示赞同：“对，这世上没有鬼，我早已经不在了。”他凝视风天逸的背影，“你要记着，永远记着，这世上没有羽还真了，他死了，早就不在了。”
从一个鬼魂口中说出这句话，空气中仿佛都浮动着酸楚。幸好风天逸听不见，羽还真说的每一句，他都听不见。这是值得庆幸的，对于羽还真来说，风天逸只要日日见不到自己，就终有一日会遗忘。
所有的伤痛会被抚平，总有一个人陪他走以后的路，这个人不会再是羽还真。他笑着看风天逸，看着他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，一行一动间还能看到从前的影子。
风天逸对着镜子转了一圈。羽还真指着领口：“领子还没翻好呢。”
风天逸像是有感应一般，把领口翻好，这才满意，往楼下走去。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，十分吵闹，他和白庭君对视了一眼，在里面待了不到三分钟，就撤出来了。白庭君捂着耳朵，讲话的声音也大声了许多：“不行，我老了，这里面太刺激了。”
风天逸点着头：“我赞同，找个安静的地方吧。”
羽还真也非常的赞同。他总以为风天逸还是混迹酒吧的年纪，可一转眼，他们都不喜欢去酒吧了，那儿太吵闹，不如咖啡厅来得安静。
他们沿着酒吧往下找，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咖啡厅。服务员整体热情不太高，轻轻淡淡问了一句，写好了单子，就走了，也不推荐什么新品。白庭君看着灯火点缀的夜色：“这人啊，不服老是真不行。”
风天逸随着他的目光望去，成群的人们走进不同的酒吧：“从前我也爱来这种地方，羽还真讨厌极了，还经常劝我不要常来。”
他其实很奇怪，不明白为什么羽还真会托梦让自己来这样的地方。白庭君喝下咖啡，笑道：“你总把羽还真挂在嘴边，你想他，你爱他，但有没有想过，他压根就不希望你那么想他。”
风天逸却被这话说愣了，过了一会儿才记得回话：“你怎么会这样认为？”
白庭君把杯子放在桌上，道：“换位思考。如果是你死了，羽还真日日思念你，就像你一样，什么都变了。你会希望吗？”
话梗在喉头，风天逸咽不下吐不出，瘫在椅子上。白庭君摸出一包烟，抽出一根，想要递给风天逸，风天逸只是摆摆手，没有接。白庭君点燃那根烟，又继续说：“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他已经离去的事实，可你必须要向前看。”他点了点烟灰，“路还很长。”
对，路还很长。羽还真笑着点头。风天逸沉默了一会，靠在椅子上，仿佛力气都失去了。他们后来交谈的话题都是平常琐事，不提旧人，不提往事。
06
接下来一连几天，他像往常一样梦到羽还真和他的心愿。第四个心愿是去找看门老大爷借一张躺椅，躺在上面看日落。他照做了，找来一张躺椅，躺在阳台看日落。
晚霞很美，羽还真也这样认为，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，目光随着风天逸望向那片天。他们很少一起做这样的事，大多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上，还未真正同居，就已经分离。风天逸回想起他们从前定下老了以后要一起看日落，忽然笑了。
羽还真总是这样，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。阳光已经不刺眼，天边被烧得火红，他笑道：“我还没老了，这是七老八十的人才能做的事。”
羽还真只是跟着他笑，没再多说什么。他只想安静坐在这，听着风天逸偶尔的吐槽，不再是仅仅陷入回忆。当初约定好的事情，只要一样一样完成了，或许风天逸就不会多几个遗憾了。自己的遗憾已经够多了，怎么舍得他再多几个。
第五个心愿是买一只虎皮猫。年少时他在街角曾看到一只虎皮猫，却没能亲自养一只。风天逸去宠物店挑选了一只，买了猫砂猫粮，开始了铲屎官之路。猫缩在沙发上，羽还真坐在它身旁，想伸手顺毛，却又停下了。
第六个心愿是尝尝新开的那家店。不远处新开了一家店，顶替了羽还真从前最爱去的一家。羽还真发誓一定要去尝尝，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。还没抽空去尝，羽还真就已经成这样了。他只能让风天逸替他尝尝，是老的好吃，还是新的好吃。
风天逸假期结束，重回工作中，和往常一样，还是坐在办公室里的他。他下班时去了那家店，客源稀少，风天逸甚至一度认为它倒闭了。羽还真坐在他对面，皱眉道：“看看，那么冷清，肯定不好吃。”
风天逸试了几口菜，不太愉悦，他低声说道：“不好吃，真的，还不如从前那家呢。”
他只匆匆吃了几口，就离开了餐厅。他走在冷风中，冻得耳朵都红了。羽还真说道：“还剩四个心愿，风天逸，快到了。”
他轻轻长长叹一声，把所有心事都寄托在风里。
第七个心愿，羽还真想让风天逸去跟雪飞霜谈谈。雪飞霜精气神不太好，脸色苍白，像是没从那件事中走出来。他们都是失去了最心爱的人，都明白那样的痛苦。雪飞霜见了他，问道：“你找我出来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风天逸替她点了一杯热的咖啡，说道：“我看你精神不太好，想找你出来聊聊。”
雪飞霜一笑，却有些凄惨：“我很好，就是晚上睡不好。我很想他，我感觉他就在这。”
风天逸深知她这样的心情：“我也很想他。”
“上天太残忍了，从我身边抢走了还真。还真是我唯一的亲人，我最不能没有的，就是他。”
“他昨夜托梦给我，让我来劝劝你。”
“真的吗？我从前也能梦到他，可他什么都不说，也什么都不做，就静静站着，我不明白。”
“你要好好的，羽还真不喜欢你哭，他昨晚对我说的。”
雪飞霜拭去脸上的泪，道：“我明白，他就不爱我这样。以前我失恋，找他哭找他说话，他都心疼死了。”
风天逸递给她一张餐巾纸：“节哀顺变。”
他说出这四个字时，雪飞霜才知道他是真的放下了，而自己也该放下了。她迟疑片刻，终于是接过餐巾纸，道：“节哀顺变。”
第八个心愿，是让风天逸买一张电影碟。那是羽还真一直没能看的电影，他期待了很久，终于等到蓝光碟了，还没来得及买，如今只好让风天逸买了。
风天逸买了蓝光碟，播放了起来。暖气十足，他坐在沙发上，一旁是虎皮猫，一旁是羽还真。他看着自己喜欢的电影，又看了身旁的风天逸和虎皮猫，笑了起来。
来年春天时，风天逸再一次梦到了羽还真。羽还真一口气说了两个心愿，语速之快，差点让风天逸记不下。最后两个心愿是：去坐一次绿皮火车，去某地。
风天逸明白某地对于他们的意义，是最初梦境里的桃花林。冬雪消融，桃花盛开，那处如今应该如仙境一般。他买了一张火车票，坐在火车上，对面是羽还真。越接近某地，他心情越复杂，脑海都是羽还真。
羽还真明白他在想什么，也只能看着。某地到了，他找到了景点，此时人很多，都是来欣赏桃花的。场景竟然和梦里的差不多，风天逸踏过散落一地的红粉，向前走去。
他仿佛看见羽还真站在他眼前。
四周忽然安静下来，没有游客的嘈杂的声音，也没有风声，什么都没了。他只能看见羽还真站在桃花树下，上下打量自己。
他走上前去，羽还真开口问道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风天逸点点头：“好。”
“我走的那天，你好像没和我说再见。”
“不……还没到时候，我不想说再见。”
“是时候了，我的心愿已经完成，我不能再陪着你了。”
“不……”
“往后岁月有那么那么长，就不要再想我了。你看，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精彩，况且你还有他们呢，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“我很想你。”
“我也很想你。可你至少也要和我说一声再见吧。我的遗憾太多了，你不能让我再多一个遗憾。”
风天逸很久没说话，他定了心神。深呼吸，说出那两个字：“再见。”
终于听到这句话，羽还真笑开了：“再见。”
四周不再安静，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。羽还真所站的地方是空的，花瓣上有人站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