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森

循此苦旅,以达繁星。

【铠露】月光(下)

OOC属于我,他们属于彼此。


(上)(中)


终于完结了,还挺想把双兰的故事写完整的。


7

铠对于露娜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夜晚。

 

魔道的疯狂像是一颗种子,在很早之前扎进了他的心里,随着年月而疯狂滋长,缠绕他的心脏,吸尽他心头血,摧毁他的理智。

 

那些埋藏在骨血里的秘密也终有一天会漏出来。

 

露娜喜欢缠着他,铠是知道的。每当看到小妹蹦蹦跳跳来到自己身边时,他周身像是镀了一层温柔,虚化了周遭,只清晰了露娜。

 

他喜欢叫露娜小妹。他干燥的手掌抚摸着露娜的发,夏天把阳光切成碎片,落在他们身上。对于这个小妹,他是又恨又爱。恨她不好好练剑,爱她太多了。

 

爱她偷吃饼干的时候,饼干屑沾满了她的唇边;爱她在校场练剑,拖着剑走了好多步;爱她熟睡的模样,宛如一只猫;爱她跳上自己的背,嚷着闹着要兄长背。

 

无论过去多少年,露娜永远都是他的小妹,谁都不能改变,家族不可以,疯狂更不可以。

 

此时的露娜就站在他的面前。

 

铠前往东方的每一个晚上都在做噩梦,梦里交缠着宿命与折磨,家人的模样一幕幕闪过铠的梦,逼迫他承认这个血淋淋的事实。

 

他的手已不再干净,上头每一寸都沾满了家人的血。铠无法想象,如果上头有一寸鲜血是属于露娜的,那会怎么样。

 

在充满折磨的梦里,露娜是唯一的解脱。她迎着长风走来,背后是一片朝阳暮霭,他的小妹,安安静静站在他面前。

 

铠抬起手想碰她,却在最后一刻堕入无尽的黑暗,那一声声哥哥循环在黑暗里,铠想看清楚,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。

 

而如今已经没有所谓的黑暗,有的只是与梦中一模一样的露娜站在他眼前。铠有些恍惚,他总认为下一秒就会跟以往一般堕入黑暗。

 

花木兰和百里兄弟早走了,此处只剩下他和露娜,还剩皎洁的月光。露娜更漂亮了,也更强大了,他看得出来,他的小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强了。

 

如今,他能暂时抑制疯狂,在长城的这段时间,更好的磨练他,所以他不会再被疯狂占据理智。露娜身后是一轮明月,铠记不起来今儿个是不是十五。

 

八月十五的月光是最漂亮的,那时的花木兰坐在他身边,手上拿着一块月饼,掰了一小块递给铠。

 

她说,“月圆人团圆。”

 

人团圆。

 

那是他此生不敢奢望的梦。

 

如今回想起来,倒也算是月圆人团圆了。

 

“能找来长城,就证明你越来越强大了。”沉默了许久,铠终于开口,“这样很好,家族需要你的继承。”

 

“我找了你很多年,从你走的那一刻,我就去问别人,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哥哥。”露娜望着他,眼眶浮现一抹水光,可她却笑着,“我那个不苟言笑,银色长发的哥哥,你有没有见过他。”

 

“我做错了很多事,小妹,如果你当初愿意与我一战,或许我会死在你的剑下,结束这荒唐的一生。”铠语气平淡

 

“我还留着它。”露娜举起残剑,在月光的映照下,它和以前没什么两样,“你亲手折断的,记得吗?”

 

“当然。”铠是不会忘记那个夜晚的。他亲手折断了露娜的剑,只因露娜不肯与他一战,“我希望你已经足够强大,我就在这里,露娜,来吧。”

 

他忽然改变称呼,不再称她为小妹,而是连名带姓叫她露娜。这是露娜记忆中鲜少发生的事,她的哥哥只会称呼她为小妹,由始至终,从未改变过。

 

铠拔出腰间的剑,像是准备好与她一战。

 

事实证明,无论再过多少年,她依旧下不了手。兄长浸在月光中,像虚幻的影子,仿佛一触碰就会散成一捧灰。

 

她喉咙干涩酸疼,像是要哭,却又迟迟不落泪。残剑握在她的手中,她摇摇头,“不打好不好,哥哥,往事我不再提,我们就不能共同活下去吗?”

 

“我会杀了你的。”那一瞬他的目光变得凶残,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,“我会用剑割开你的喉咙,我会看着你在血泊中挣扎,我不会救你的。”

 

“我知道什么是疯狂,我知道你身处危险,我也知道你绝对不会那么做的。”露娜忽然笑了,温柔的目光落在铠的身上,与月色交缠在一起,“十一岁时,你可以把我交给那群强盗,可是你没有;那个夜晚,你可以用锋利的刀刃杀了我,可是你没有。”

 

“哥哥,从前不会有,往后也不会有。”

 

“我爱你。”

 

她把这句话说出来,心上的石块像是被击碎,渐渐消失。

 

“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。”

8

露娜半张脸陷在烛光里。

 

铠替她盖好被子,吹熄蜡烛,把门关上,一气呵成。花木兰在不远处等他,二人并肩坐在地上看月光。

 

“明天是个好天气。”

 

花木兰突然这样说。铠侧过头去看她,一脸不解。花木兰笑了,眉眼英气依旧,“我刚捡到你的时候,压根不知道你有家人。”

 

铠张开手,仔细看着掌心的纹理,说道,“曾经有的,她是最后一个。”

 

也是最重要的那一个。

 

铠清楚的知道,他手中布满的鲜血是无法消失,开水烫不掉,刀锋划不去,它将永永远远的存在。

 

像一道丑陋的疤,攀在他跳动的心脏上,那是要跟着他一辈子的。

 

“她是我的妹妹,最小的,也是最调皮的。你看她现在长大了,好像很乖巧,但其实她小时候可能折腾了。”

 

“家里最调皮的就是她,爱笑爱哭爱闹,爱缠着我。那么多人可以缠,她偏偏选择了我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那时看着她天天跟在我身后,像个甩不掉的尾巴。”

 

铠不爱说话,从来就不爱。花木兰捡到他时,就发觉了他这个毛病。不曾想露娜来的第一个夜晚,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,把匣子里的宝石一股脑倒出来。

 

“到了校场,也不好好练剑,拖着剑走,迟早把剑锋给磨没了。我提醒过她,也明白她还小,但这样确实不对。”

 

“从我离家到现在,与她分别了五年之久。她长大了,我快不认得她了。我的小妹,我的露娜,我的仇家,她是什么身份,我不知道。”

 

“我替她承受了这份折磨,当然是值得的。”

 

“但我更想,死在她的剑下。”

 

他慢悠悠说完最后一句,目光从空洞渐渐变得温柔。

 

花木兰停下在沙子里写字的动作,扭头去看他,“你爱她,对吧?”

 

铠摇摇头,“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爱是什么,我失去了很多东西,所以我不想失去她。”他望着明月,“但我们一旦见了面,或许就只能留下一个了,不是我,不能是我留下。”

 

花木兰拍着他的肩膀,“爱就是我跟兰陵王,我恨他,但我也爱他。他诬陷过我,让我变成叛徒,把我扔到沙漠,我奄奄一息,差些死了。”

 

“我以为我活不下去了,但我被救了,依旧回到了长城上,与他朝暮相处。说实话,我有时候很想亲手杀了他,但更多的时候,我想抱抱他。”

 

“露娜恨你,恨你杀了家人,恨你一走了之,恨你不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,但同时,她也爱你。”

 

“我想她更多时候,是想找到你后,与你在一处吧。”

 

天色晚了。花木兰打了个哈欠,表示自己要回军营了,让铠别熬夜,第二天还得早起呢。铠点了点头,继续看着月亮。

 

他生来就好像失去了感情,是露娜填补了回来。

 

如果这是爱,那他从一开始,就无可救药的爱着露娜。以血液,以骨肉,以周身的每一处,心脏的每一寸。

9

露娜醒来时,百里守约给她端来了一碗粥。

 

“我哥哥呢?”露娜有些紧张,她生怕铠又走了

 

“站岗呢。今儿个轮他站早上的。”百里守约放下那碗粥,“喝点?铠说你没怎么吃东西,早早的就让我给你熬一碗粥,我还差些吵醒了玄策。”

 

“我哥哥这些日子,过得好吗?”露娜喝着温热的粥,和百里守约聊起天

 

“我是两年前到这来的,那时候铠已经在了。铠这人吧,没什么不好,就是不爱说话,据说这名字,也是花木兰给他取的。”百里守约擦拭着狙击枪,像聊家常一般说道,“起初我和玄策不适应这边,是铠带着我们,他虽然不爱说话,但为人挺让人放心的。”

 

“他没变,一点儿也没变。”露娜傻笑着,“我还担心与他分隔几年,他会陌生到让我害怕。”

 

“看得出来,铠对你很上心。”他指了指这碗粥,“我理解他,如今换做是我弟弟玄策,我也是会这样的。”

 

露娜喝着粥,温暖填满她的心房。

10

正如花木兰所说,今日的确是个好天气。

 

阳光消融冰雪,驱散寒冷,给人营造一种恍如春日的感觉。

 

花木兰陪他站岗时听到了鸟啼,她笑着说道,“春天要来了。铠,春天来了,冰雪消融,万物——”

 

她没说完,只因看到了一道身影。

 

而铠背对着,什么都没看见。他开口催促,“万物什么,你怎么不把话说完。”

 

花木兰拍着他的肩膀,“万物复苏,铠,万物都复苏了,好好活下去吧。”

 

铠回过头,看见露娜笑着站在阳光下。

 

万物复苏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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