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森

循此苦旅,以达繁星。

【逸真】荒唐而又漫长(四)

OOC注意,三无,瞎写,慎入。


谢·谢·食·用·


(一) (二) (三)


07

“还真,还真。”

 

一声声呼唤中,他睁开眼睛。眼前是雪飞霜,她端着一碗药,坐在床沿,柔声唤着自己的名字。雪飞霜是一个月前来的,风天逸以羽还真忽然染上恶疾为由,让雪飞霜来照顾羽还真。

 

他也想亲自照顾羽还真,但自从那次后,只要他靠近一些,羽还真都会发狂似的赶他走。他身子本身就不好,加上情绪激动,他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色,风天逸生怕他病上加病,打算过几日再来看。没曾想,无论他什么时候来,羽还真都只有一个反应,那就让他走。

 

实在没办法了,他只好找来雪飞霜,不告诉她羽还真是为何病,只告诉她这病发得急,且来势汹汹。雪飞霜一听,连忙赶来照顾羽还真。

 

风天逸说得对,羽还真这病很严重。他成日安静,脸色苍白不见血色,雪飞霜说十句他都不一定回一句,常常走神。雪飞霜问他怎么了,他只是摇头。

 

纵使不能亲自照顾羽还真,他还是会每日都来清风苑,安静站在门口,也不进去也不离开,在御医出来时询问几句,可羽还真的情况越来越差,药也喝不进,他恨不得走进去。但他不能这样做,羽还真看到他只会病得越来越严重,不会有所好转。

 

他只能站在清风苑的门前,仿佛隔着许多东西,他依然能看到羽还真,能听到他的声音。雪飞霜不住在清风苑,每当她来时都能看到风天逸,今日她终于忍不住,走上前询问风天逸为什么不进去。

 

风天逸没有给出答案,只是让她好好照顾羽还真,一定要看着他喝药。雪飞霜唤醒昏睡中的羽还真,短短一个月,他瘦得可怕。雪飞霜记忆中的小肉脸已经不见了,手背几乎可以看见青筋和骨头。

 

她不知道羽还真到底造了什么罪,顺理成章把这件事推到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病身上。

 

汤药冒着热气,雪飞霜把药递给他。羽还真靠着床头,喝下了药,胃在翻滚,他想把药吐出来。雪飞霜似闲聊般同他说:“风天逸为什么每日都站在门外?”

 

起初羽还真是不知道,如今听见雪飞霜的话,他才知道风天逸不是不来,而是不进来见他。各种情绪交杂着,他摇着头,看着乌黑的药: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

雪飞霜又继续说道:“我瞧他那副模样,憔悴得很,和你差不多,他不会也病了吧。”

 

羽还真一勺接一勺,喝下苦涩的汤药,皱着眉说道:“别说他了。”他不想听,不仅不想听,连面也不想见。他望着雪飞霜,“我想回家。”

 

雪飞霜听他这样说,问道:“回雪家吗?”

 

回哪都好,只要能离开这里。他点点头:“回雪家,我不想在这住了。”

 

情绪越说越激动,眼眶泛红,泪珠子凝在里头,就要掉下来。雪飞霜哪能见得他这副模样,连忙说道:“好好好,我等会去问他。”

 

她告别羽还真,走到门前时,风天逸还没离去,傻傻站在原地,负手而立。她走上前去,道:“还真说想回雪家,不然你……放他回去吧。”

 

从前他问了许多遍羽还真是否想回雪家,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想回。如今倒是被风天逸逼得无处可逃,连从前的地狱也成了美好的地方,而自己成了他的噩梦。风天逸没说话,不是他不想放手,只要羽还真能养好身体,比什么都重要。然而如今雪家不是从前的雪家,再加上羽还真罪名还没洗干净,他不敢放走羽还真。

 

他迟迟不说话,雪飞霜也等得不耐烦,又追问道:“好不好?”

 

风天逸摇摇头,心情沉重:“你让他安心待在清风苑吧,总有一日,他能离开的。”

 

总有一日,可就连风天逸也不知道那一日什么时候会来到。雪飞霜长叹一声,乘着马车离开了清风苑。

 

冬天来了。

 

羽还真醒时隔着小窗看见了白茫茫的雪。

 

算来,他在这也已经快一年了。短短一年,羽还真却觉得过了一世那么久。初春时的每一刻,如今想来都是一把锋利的刀子,嫌这梦太美好,非要染上血色。

 

他恨风天逸,但不可否认,他仍是爱着风天逸。雪飞霜说他还在门外站着,如今下雪了,冰天雪地,他会不会染上风寒。

 

羽还真手心盗汗,一片湿滑。心乱如麻,多半是关于风天逸。每日雪飞霜都安慰他病情有了好转,但其实羽还真心里如明镜似的,他这病,定是不能好的了。

 

身体的疾病也罢,心病也罢,都会缠着他,直到他死亡。

 

下雪了。羽还真看见新雪落在苍茫大地上,他吃力下床,站在窗边。这是他最后的力气,他走不到门前,更见不到风天逸,他的力气已经用光了。

 

战事有所缓解,奸细也被揪了出来,羽还真压根就不是透露机密的人。风天逸心情复杂,他提着羽还真喜欢吃的糕点,站在门前犹豫要不要进去。

 

御医说他的身子还是和以前一般,气血两虚,若是不好好调理,便会落下很重很重的病根。他害怕羽还真因为太过激动而又复发,于是迟迟不敢进去。

 

风天逸背后越来越疼,风刃说他随时都可能展翼。翼孔像是要撕裂他的后背,他从未想过展翼会那么疼。即便如此,他忍着疼痛,再一次来到了清风苑。

 

再三犹豫下,他踏进了清风苑。

 

风天逸看着他,脚步放得很轻,不敢离他太近。他把糕点放在桌上,道:“还真……我给你带来了你喜欢吃的东西。”

 

他本以为羽还真又会赶他走,他急急说着,生怕羽还真又太激动:“我马上就走。”

 

没曾想羽还真望向他,说道:“风天逸,我想出去。”

 

风天逸离他几步,问道:“你想去哪?”

 

他很想扶着羽还真,只因为羽还真如今走路都摇摇晃晃,很是不稳。可只要他碰一碰羽还真,他就会低吼着让风天逸不要碰自己。风天逸没办法,只好跟在他身后,以免他忽然倒下。

 

他们徒步来到了悬崖边。

 

羽还真这一次离悬崖更近了,往前踏一步,他就会粉身碎骨。风天逸身后越来越疼,他还要顾着羽还真,他向羽还真伸出手:“过来,会掉下去的。”

 

就像那一日,他害怕羽还真跌入不见底的悬崖。羽还真没有碰他,却与他四目相对:“你还记得这里吗?”

 

风天逸因疼痛折磨,额上冒出了汗滴,脸色青白,强撑着回答羽还真的话:“我当然记得。”

 

羽还真又问道:“那我再问一次,从这里掉下去,会不会死?”

 

风天逸一时半会不知他话中话,仍是那个答案:“当然会死,粉身碎骨。”

 

他望着阴沉的天,像在询问风天逸:“你的翅膀,会是什么颜色?”

 

那一日后,羽还真曾想过风天逸的翅膀应该是什么颜色。和姐姐一般的白色,又或是能和他眼睛媲美的蓝色。

 

他摇摇头,想要甩掉那折磨人的痛楚。羽还真跟他道别:“我要走了。”

 

风天逸眼前模糊:“去哪?”

 

羽还真朝他一笑,那双眼睛又会笑了,它沉寂了太久。风天逸看见熟悉的笑容,也跟着笑起来,仿佛能缓解疼痛。

 

然而下一秒,羽还真一跃而下,跌进了深不见底的悬崖。

 

风天逸呲目欲裂,后背生疼,要把他活生生撕碎。他往前走了一步,跌倒在地,伸出的手也碰不到羽还真:“不——”

 

从他的背后生出一双翅膀。不是白色,也不是蓝色,是金色,宛如阳光一般的金色,衬得他像是天神。

 

负伤的天神。

 

展翼用了他太多的力气,他只能喃喃羽还真的名字,喘息着倒在地上。

 

昏迷前他仿佛听见羽还真又再一次问他

 

“从这里掉下去,会不会死?”

 

08

他们找到风天逸时,已经过了一夜。

 

他发着高烧,被人扶着回到了王宫。一路上他都在喃喃,凑近一听,才知道他喃喃的是羽还真的名字。风刃命人去清风苑找羽还真,然而羽还真不在清风苑。

 

侍者说他们一同出走,却只有风天逸一人回来了。

 

这不用猜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。风刃摇头叹息,嘱咐御医一定要治好他。风天逸连梦里都是羽还真跳崖的那一刻,他没有翅膀,很久前羽还真就告诉他,他没有翅膀。

 

寻常人跳下山崖,定是不能活的。羽还真死了,这个念头像是蛇一般钻进他的脑海,逼得他心脏抽痛。

 

足足一个月,风天逸的病情才有所好转。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羽还真,找遍整个澜州大地,也要把羽还真找回来。

 

他们早在山脚下找过一次,什么也没有,连尸骨也没有。见不到尸骨,风天逸就认为羽还真还活在世上,一定还活在世上。

 

大年三十很快就到了。他还是没找到羽还真。一人孤零零坐在冷清的清风苑里。清风苑保持着旧模样,是因为风天逸认为羽还真迟早会回来,会回到他身边,再一次对他敞开心扉,接受自己。

 

烟花炸开,他坐在庭院里,仿佛身边还有羽还真。那双清澈的眼睛在笑。他望着身边,也跟着笑。

 

他找了三年,任凭旁人劝他放弃,他死不放弃,治国之余,他拼命找着羽还真。只要有一点消息,他都会奋不顾身赶去,无论是哪里。

 

每一日都犹如在油锅中煎熬。他想起自己犯下的错,想起羽还真的模样,就如同割开了他的心。

 

初春时,他病了。这病发得很急,是风寒,将他击倒。被棉被包围着,他意识模糊,很是难受。

 

迷迷糊糊,他看见羽还真走了过来。他开口唤着羽还真:“还真。”

 

他伸出手,这一次,羽还真牵上了他的手,坐在床沿打量风天逸,声音很轻:“我来看看你,一别三年,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。”

 

风天逸目不转睛看着他,近似于哀求:“别走。”

 

羽还真笑了,这笑隔了太久,仿佛是隔了一世:“终有一别,而我,就是来道别的。”

 

他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块,塞进风天逸的手心。

 

“记得吗?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我弄掉了一个金属块,它滚到了你的脚边,被你捡了起来。我带了太久,如今,要给你了。”

 

“第一次是金属块,第二次是花瓣,然后是糕点。我总是在你面前弄掉很多东西,是不是很傻。”

 

“不要找我了,把精力放在治国上,不要再找我了。没用的,你找不到我的。”

 

“我不恨你了,也不怪你了。”

 

“我一直喜欢你,从见第一面开始,我就喜欢你。纵使孩子是那样没的,纵使我跳下悬崖,但我还是喜欢你。无可救药,也不用救。”

 

“你这是小病而已,不用担心,明日就好了。你要好好的,你是堂堂羽皇,南羽都还要靠你呢。”

 

他俯身,离风天逸近了些:“我看到了,是金色的,你的翅膀,是金色的。”

 

“睡吧,天逸,睡一觉病就好了。不要再倒下,也不要再找我了。”

 

风天逸缓缓合上眼睛,他听见羽还真又再一次问

 

“从这里掉下去,会不会死?”

 

“不会。”他呢喃回答

 

他希望不会。

 

再次醒时,他病已经好了。他明白昨天的这一切是梦,他还要继续找羽还真。

 

他感觉手心有东西时,当他松开握着拳的手时,他看到了那样东西,如同抽走了所有力气,他靠在床上,眼眶湿润。

 

是金属块。

 

初见时的金属块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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